Boxy.

小学遇过一个音乐老师，盘靓条顺，人长得不高，说起话来却是字正腔圆，中气十足。她一个人管着全校的少先队、仪仗队和合唱团，经常踩着她那双高跟鞋，昂首挺胸大迈步地向前走。

我那时也就四年级。作为音乐课课代表，自然被拖进了合唱团。她教我笑，教我抬牙关，教我找丹田。她要强，她强势，但我总觉得她心里是顶柔软的。

有一天排练。她是牵着她儿子的手来的。她儿子和我一样大，但听学姐说，他大概才上一年级，可能是智力问题。小孩子也聊八卦，戳起痛处来，有时说不定比小人还狠。消息早就不胫而走，回家以后和爸妈说起，我妈也说她曾听起过。

但她还是昂着头。她永远都化着全妆，穿高跟鞋，噔噔噔走在街上，那么坚定地牵她儿子的手。后来听大人聊天，说她丈夫车祸去世，留下一个有智力问题的儿子，这家就靠她一个人撑着，实属不易。

再后来，我搬着电子琴跟在她后面准备上课。教室一向吵闹，音乐课若没有老师整顿纪律，又有谁会安静听讲。就是那天，只有那天，她一句话都没说。她看着下面乱哄哄的人群，连笑都懒得笑。她看了一会，孩子们害怕了，就不再喧哗。她坐下，沉默地弹了几个音，弹了几句，可没唱。而那几句我正好听妈妈的收音机里放过——

“想要问问你敢不敢，像你说过那样地爱我。”

她问，你们有没有人听过。

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问四年级的小孩也是太痴了，她摇了摇头。可我就在这时举了手，说我听过，是刘若英的《为爱痴狂》。

她愣了一下，就继续弹了下去：

“像我这样为爱痴狂，到底你会怎么想。”

后来她唱了一遍又一遍，声音越来越大。我看到她眼角有泪。